啪！

手上的猪食桶落地，我看着面前的尸体止不住反胃。

我妹直挺挺地坐靠在猪圈里，浑身上下全是沾满了黄色恶臭的粪便，身体早已经僵硬。

骇人的是她的头顶上有一个显眼的窟窿，里面空空如也，鲜血顺着流满了全脸。

尸体旁边扔着一把锤子，和长粗而尖锐的钉子，同样染血。

她是被人活活用敲碎了头骨，取出了脑髓。

少女的眼睛赫然瞪大着，死不瞑目。

「妹！」

本能的生理刺激过后，我终于回过神儿来，凄惨地叫了一嗓子。

我妈此时正拿了个空碗从里屋出来，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起来：

「吵什么！没看见你哥在里面学习吗！」

「给我安静点！」

我慌乱地说我妹死在猪圈里了。

女人脸色平静，满不在乎地说：

「死了就死了，赶紧喂完猪做饭去。」

「要是你哥能考上状元，她做鬼都体面咧，这都是我的功劳！」

说完端着碗扭着腰，又埋头进了厨房。

我看着我妈手里的碗，又盯着她衣服上的血迹，登时脸色一变。

我们村儿被称为状元村，连续三年出了高考状元。

状元有几十万的奖金，可算是一朝光门耀祖。

我妈眼红了三年，终于轮到我那脑子不太灵光的哥高考。

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个补脑偏方——吃生人脑髓。

我原以为她只是说说，没想到……

我看着猪圈里妹妹的尸体眼圈通红，止不住掉眼泪。

家里一共三个孩子，我哥、我妹和我。

但只有我哥一个人上学，因为他是个男孩。

我爸说，男娃是传宗接代的宝儿，女娃是迟早要泼出去的水，赔钱货。

所有我和我妹都没资格上学。

可实际上，我妹才是最聪明的一个。

和沉默愚钝的我不同，她从小个机智聪敏，是个天生学习的料儿。

平日里，她除了干活儿就是悄悄看我哥的书，和偷偷找找邻居上过学的大姐姐学习。

我哥看不懂的课本，我妹看几遍就会了。

我哥背不下的诗，我妹很快就能背熟。

我哥一个字都做不出的题，我妹看几遍例子就能立即照葫芦画瓢。

她念起课文时的声音，甜滋滋的，好听极了。

看着村里连出了三个状元，我也幻想过。

要是我妹去上学，说不定也能考上个状元呢。

可是现在，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消散了。

我边哭边把我妹的尸体装进竹篓里。

我要把她背上后山，立一座坟。

出门时，我爸正好回家撞见。

男人叼着大烟，叹气：

「昭昭，你别怪你妈，谁要你妹这么聪明，但她一个女娃子聪明能有啥子用处？」

「你比你妹命好，要不是她，今天这尸体就是你！」

我猝然捏紧了竹篓的背带。

最后像个哑巴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讷讷地点头。

男人十分满意我的乖巧，大步进了屋子。

山上，我选了块儿风景不错的地把妹妹下葬，可最后，妹妹的眼睛无论怎么都合不上。

四周忽然起了风，刮着树叶，好想有人在呜呜呜地哭。

我有些害怕，加快了动作速度。

最后，我拿出一盒奶糖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坟前。

这是我妹一直想吃的，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