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镇上学校赶回家里的时候。

看到床榻上已经呈灰白之色的奶奶，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
这个小老太要离开我了吗？

心里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，可我无力抓住…

「奶奶…哪里疼…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？」

我哄着她，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，气只进不出。

「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？」

我意有所指，让站在一旁的父母和爷爷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。

我妈听了我这话，立马指着我骂道，

「许美玉！你这个白眼狼，养你这么大，没得到你一句好话，你奶奶是自己摔的，我们难道还会弄死她么？」

我转过头狠狠瞪着她，大声回应，

「摔了为什么不去医院？！你们这和弄死她有什么区别！」

小孩摔大，老人摔死，有可能就是这么一摔，就会天人永隔。

「没钱！家里穷得很，你要是不读书指不定你奶奶就能活了，要这么说，就是你害死的你奶奶！」

「你们真不要脸！我读书的钱，你们没出半分！是奶奶给我的！」

我家在偏远的山村，我从小成绩优异，在奶奶和老师的帮助下，我去到镇上读了高中。

可父母和我爷爷一直觉得女人读什么书，就该早早出来赚钱最后嫁人。

原本我已经放弃了，老师家访了几次，也都垂头丧气地走了。

直到有次被赶出来遇到我奶奶，奶奶知道后，跟家里大闹了一场，自己杵着拐杖去到镇上卖了她唯一的嫁妆。

一个玉镯子，是奶奶的妈妈给她的...

「你奶奶吃喝拉撒全在我们家！她有个屁钱！不就是拿着家里的钱给你读书！再说了，你一个女生读什么书啊！自私自利！从来没想过你弟弟，等你奶奶葬礼结束就要把你嫁出去！」

我气得全身发抖，起身想冲过去，手腕却被扯住了，是我奶奶...

那只布满皱纹如枯枝的手，她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牵住了我，

我鼻子猛地一酸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，忍不住哽咽，我问，

「你要离开我了吗？」

闻言，奶奶浑浊的眼珠子模糊起来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。

「对不起。」她说

「没事...」

我故作轻松，帮她擦掉了眼泪，伏在她耳边轻声说，

「下辈子，我还可以做你的孙女吗？」

她似乎是笑着点了下头，手垂了下去...

眼泪终于忍不住往下掉，我埋在她脖颈处哭得抬不起头。

她，我唯一的支撑断掉了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