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这个菜能不能便宜点？」妈妈站在菜摊子面前，和卖菜的男人讨价还价。

男人见妈妈长得漂亮，勉强松口，「行吧行吧，那就算你……」

他话还没说完，我爸嘴角噙着微笑走了过来，伸手揽过我妈离开，「不就是几块钱嘛，咱们出得起，不用那么精打细算。」

我爸一直都是这样，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爱妻子、爱孩子，回家后又是另一副面孔。

我能感觉到，我爸此话一出，旁边的人看我妈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。

我低垂着头跟在他们身后，上车回了家。

路上，妈妈一直小心翼翼地对我爸说着「对不起」、「是我耽误时间了」。

我爸面无表情，嘴里说着没事，但我却看见他紧握方向盘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。

他把我们送到家后便去教育局上班了。

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，我和妈妈同时松了一口气。

但是当他下班回来，带着一身酒气踏入家门的那一刻，我的第一反应却是推着我妈进房间，「妈妈快跑！」

可妈妈却反手把我关进了隔间里，然后隔着玻璃门，我亲眼看着我爸的暴行。

我爸揪着我妈的头发把她往客厅拉去，还没等我妈站好，大手便狠狠地甩向她的脸。

「啊——」我妈发出一声尖叫，被他扇倒在地，一侧面庞瞬间肿胀起来。

我爸听见她的呻吟，又是一脚揣在她的肚子上，「别叫了！吵死老子了！」

妈妈只能压抑着自己的痛意，死死咬住牙关，瘦弱的身躯不停颤抖着。

我爸估计觉得不过瘾，蹲下去又拉我妈的长发，逼她抬头看向自己，「你今天和那个卖菜的男人怎么回事？嗯？看上人家了？还对他笑呢？你知不知道你那模样有多放荡！」

妈妈努力摇头反驳，嘴角已经出现了新的青紫伤痕和血渍，她依旧哀求着我爸，「没有、我没有……」

我爸冷笑一声，把她的头狠狠往地上撞去，然后站起来开始解开皮带。

妈妈痛到失去声音，捂着后脑勺一颤一颤的。

我爸双目猩红，扬起皮带开始往她身上抽打，「没有？我告诉你！你就是风骚！你就是个荡妇！你比谁都脏！除了我，还会有谁肯娶你？」

「我不是、我不是……」妈妈痛苦地蜷缩成一团，嘴里不停呢喃着这一句。

隔间里的我拼命拍打着玻璃门，大喊着，「妈妈！妈妈——」

可这种情形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

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

明明最开始，我爸对我妈那么温柔，那么好，她说什么他都答应。

是什么时候变的呢？是我开始会喊爸爸妈妈？还是我妈妈开始变得没有朋友？

反正到后来，他一喝酒就打我妈，一清醒就道歉赔罪扇自己的巴掌，到现在酒前冷暴力，酒后动拳头。

我妈也从最开始自己骗自己说「你爸是爱我的。」，到后面一看见我爸喝酒就让我躲进房间里。

我开始四处搜寻，找到了我爸买下用来装高雅的高尔夫球杆，拿起来对着玻璃门一连打了几下。

「哗啦哗啦——」玻璃碎了。

我冲了出去，却先对上了妈妈的眼神，她在制止我，她在说「不要」。

我还是咬着牙，对着我爸的后背就是一击。

可小孩子的力度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。

我爸停止对妈妈抽打，猛地转过身来，看我的眼神阴狠得可怕。

下一秒，他的皮带鞭打到我的身上。

我像个初生的牛犊，直接徒手抓住皮带，然后顺着咬住了他的胳膊。

「啊——去死！」我爸面目狰狞，一个巴掌下去，打到我的耳朵。

那一瞬间，我感觉世界都是安静的，只有我的耳朵在「嗡嗡」作响。

我眼前的一切都虚化了，只剩下妈妈爬起来踉踉跄跄冲向我的身影。

「砰——」

我爸向我走来的身影晃了晃，倒了下去，他的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妈妈，手里拿着那个高尔夫球杆。

「对不起、对不起。」妈妈紧紧抱住我，一手捂住我左耳上不断溢出的血液，一手颤抖着拨打急救电话。

我好痛好痛，可我还是笑了。

这是我印象中，妈妈第一次反抗家暴的我爸啊……